萧云如约让东武王带走了五万石粮食。
两方看起来都没有太高兴, 也不约而同地选择敲打下属。
李四顶着个熊猫眼,万分心痛地看着东武王的人一车一车地往外拉粮食。
这些粮食差一点儿就是他的了
结果他不仅翻了车,输了粮食,丢了自家的脸, 还让女公子失望了。
简直是他职业生涯中的一大挫折。
“我依稀记得, 李大人前几日是拍着胸口,给我打包票说一定能把那边打得落花流水, 不然就把名字倒着写。”
萧云的语气似笑非笑。
李四一屁股坐在地上, 唉声叹气好一会儿,才说“女公子说的是, 从今天起,我就叫四李了。”
萧云“”
怎么感觉像是某种卖萌发音, 看着眼前魁梧又脸上挂彩的壮汉,她险些打冷颤。
“不必,你记住这次的教训,下次不要再犯。”
“您说的是, 我老李这次一定好好检讨,下次再也不轻敌了。”李四说了一大堆保证的话, 还是跟以往一样油滑。
显然没有收到太大的打击,但也有收敛的意思在里头。
她“事有奖惩,既然你将事情办砸了, 就罚你三个月不许喝酒,如何”
李四脸色一苦“呃”
“李大人虽然是受我委托, 但到底是张将军的下去, 我刚才的话有些冒犯,请不必放在心上。”
李四脸色一变,也顾不得哀痛三月无酒, 连忙说“女公子罚得好,我这样的人就该长长记性。”
他好不容易搭上的靠山,要是因为这点儿小事就泡汤,不知道要找谁哭去。
在京城的时候,他又不是没有想过其他的办法。
可皇帝是个小心眼还爱抄家的,除了太子,根本没人敢接手他们这批人。
太子的名声,懂的都懂。
女公子虽然心思也重,手段了得,但到底心善些,跟着她约等于跟着太子,还不用承受太子喜怒不定的性格。
李四的选择余地不像他们头领那样,短时间内没法找到比这更好的主子。
没有酒喝固然叫他感觉人生失去意义,可没有前途,人生可就真没意义了。
萧云觑他神情,将他的心理活动猜的明明白白,便没有多言,只说“这次输了比武,也不必太过灰心,莫要伤了士气。”
李四“这是自然,那齐禄获胜的猫腻,谁都看得出来,底下人也是不服气的,若是两边什么时候起了冲突,他们冲得比谁都快。”
“这便很好。”
另外一边。
东武王也是怒斥了雷千石海等人。
“一群没用的东西,本王让你们吃香的喝辣的,给你们最好的装备,赏赐也从来没少过,结果你们就是这么回报我”
“丢人无用我看你们是好日子过多了,忘记自己是怎么起家的。”
“齐禄是你们之中年纪最大的,人家为什么能一打三都不累是因为他从来没有懈怠惫懒”
东武王不带暂停地骂了小半个时辰。
核心内容就是用齐禄拉踩其他人,将齐禄夸成天赐将才,把其他人贬进尘土里。
被骂得灰头土脸的一群人表面唯唯诺诺,心里却是将齐禄恨之入骨。
在最初的得意之后,齐禄也看出来东武王在捧杀自己,心中一凛,也没敢谦逊,只是待东武王的态度更加谦卑忠诚。
东武王发现这点后,终于满意了些,让其他人离开之后,又拉着齐禄说了半天的贴心话。
齐禄也是各种“都是王爷的栽培提携”“没有王爷就没有今天的齐禄”“今天侥幸赢了,没给王爷丢脸是太好了”,表忠心的话不要钱一样地往外丢。
又是近一个时辰的叙话,主仆之间的裂缝似乎都被这些“掏心窝子”的话填补起来,重新回到蜜月期。
离开东武王府后,齐禄狠狠地抹了把脸,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正当他飘了没多久的心准备回落的时候,那红云教的人又找上门来。
“祝贺将军旗开得胜。”
被诚心诚意地恭维了一句,齐禄的心情好许多,又找回自己大人物的架子,翘着二郎腿,语调随意地问“王爷最近对你们的态度会比以前更亲热,本将军也会帮着你们多争取点待遇的。”
那边的兵确实比他们的要厉害。
他们十万人里挑五个得精挑细选,但对面的,除了李四之外,挑出来的和没挑出来的水平差别不算太大。
也就是说,单兵实力的平均水平远高于他们。
行军布阵,实际作战上,他们肯定更不如这支常胜之师。
情况如此,只能想办法从数量上取胜。
他们号称十万大军,实际上不到七万,还得算上各种后勤。
王爷最开始还能稳坐泰山,现在怕是要坐不住了。
林二点头哈腰“这样就太好了,不过我这次来,是有个消息想要告诉您。”
齐禄“什么消息”
“随郡的县城里来了个世家子,听说是家道中落,想要在城里找个官当,前两天还跟县令打包票说要给我们点颜色看看。”
“你们怕了”齐禄嗤笑一声,“不是号称二十万教众吗还怕他一个人”
“那倒不是。”林二摇头,“只是呃,您也知道,我们红云教的道士跟宫里的道士不同,没有得到官府的认可,有些人微言轻,不好劝退他。”
齐禄一开始还没太明白为什么要“劝退”,睨着他半晌才回过味来“你们是不敢真伤害世家的人,想把他吓唬走又怕自己分量不够。”
林二憨厚地笑了几声“大人真是聪明。”
齐禄也不是很想管这个闲事。
世家间多有姻亲,万一这人自家家道中落,但舅舅家依然显赫呢
但他转念想到自己只剩一颗的神药为了验证效果吃了一颗,觉得对方第一次求助他就拒绝不太好。
想了会儿,齐禄最终还是说“我去替你们劝上一劝。”
离开前他先跟东武王打了个招呼。
军中的人去随郡并不是稀奇事,就是东武王自己,也经常去周边的城里享受玩乐,所以东武王并未放在心上,还给他拨了一百两让他好好玩。
随后齐禄才坐着马车朝着县城前进。
结果到的时候已经迟了,红云教在县城的据点已经被人端了,他们得去县城捞人。
齐禄嘲笑道“你们不行啊,还真被一个人踹进沟里。”
同车的红云教教徒脸色难看,嘴硬地解释“到底是县城,我们不好太过分,就只派了些人在这边传道。”
来都来了。
县衙里也都是老熟人,齐禄也没嫌麻烦,直接掉头去了县衙。
还没进去,就听到里头传来年轻男子激愤的质问“为什么要放了他们在下好不容易抓着他们的把柄,当场逮到他们对人施暴。”
“不要这么大声。”县令的声音疲惫又厌烦,“哪有施暴,是他们的教众犯了错,在内部处置,我们不好掺和。”
“要这么说也行,您想放就放。但您当初可是答应过我,要是能让红云教在县城不伤害到您的威信,就给我主簿之位的。现在我得罪了红云教,您该不会是想赶我走吧”
县令没有说话,显然就是这么想的。
齐禄却觉得此人是个人物。
不似一般的世家子那样讲究清浊黑白,对付红云教也是县令授意,事后不满是为了没能拿到许诺的好处。
最重要的是,红云教如今在随郡如日中天,他还能这么快地办成此事,可见本事了得。
他心中不免起了招揽的想法。
齐禄也是懂自己的。
为人处世他还行,偶尔也能出出管用的歪主意,但眼界只是一般,文化也不好,看不清大局。
再加上王爷现在对他忌惮起来了,自己很需要有人从旁提醒。
齐禄推开门,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也没看县令,只盯着那跟县令呛声的年轻男人。
长得很是英俊,有那种他说不上来的,世家人独有的气质。
按照他朴素的“长得越好看的士人越厉害”的想法,此人属于那种会在官场一路高升的类型。
出现在这种小地方,有些奇怪。
“是什么风把将军您吹到这里来了”县令一看齐禄身后那穿着红云教衣服的人,心里就直叫糟糕,态度更为讨好。
齐禄“听说,你把十几号红衣教教众关进大牢了,他们是犯了什么罪啊”
“误会,都是误会”
县令连忙叫人把抓起来的人放掉,又把年轻人赶出县衙。
齐禄给身边的下属使了个眼色,对方会意地追出去,等从县令这里要到好处,他便把林二丢下,去见那让红云教跌了跟头的人。
年轻人泄气一般,在酒楼里喝酒。
让掌柜上了一坛好久,齐禄坐在年轻人对面“我观公子气度不凡,怎么流落到如此偏僻的地方”
年轻人叹了口气说“我叫刘禄,父亲为我起这个名字,是希望我能够获得高官厚禄,重振家族,但我已年过二十,尚未找到贵人举荐,又觉得参加科举太过费时,想着如今的和州大家都不愿意来,许有空闲的官位能给我。”
意思是高就不成,低了也不愿意将就,就找环境差点儿的。
这番话非常真实,别人一听便信了。
“哦”齐禄高高挑起眉,“真是巧了,本将军与你同名。”
“是吗那可真是有缘,在下敬将军一杯。”
“不急。”
齐禄喊来掌柜,上了一桌好菜。
两人推杯换盏,聊起彼此工作打拼的经历,虽说一文官一武官,但职场人情都是一样的,十分有共同语言。
两人很快就跟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一样要好。
齐禄更是打包票地说“不就是个主簿吗我给你想办法。”
“多谢齐大哥。”陆流面露惊喜,又佯装为难地说,“只是我已经得罪了红云教,若继续留在县城里,恐怕会被报复。”
“这也好办,你不在县衙干活就行。”
齐禄大手一挥,也假装替他着想,说出自己的目的“你跟我回东水关他们驻守的边关,主簿的俸禄你照领,平日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出门我给你配护卫,不会有不长眼的人敢伤你。有什么事呢,也可以派人过来传话。”
陆流看起来感动又欣喜。
心里也是高兴的。
这波家道中落怀才不遇得罪本地另一大势力的操作,就是东武王来了,也会觉得他走投无路。
而有野心的人,总会为自己“慧眼识英雄”而得意,不去怀疑对方的忠诚。
除了他设计而来的信任,能直接去对方大本营,长期跟在对方身边也是意外之喜。
齐禄肯定是在平渠县经历了什么,才这样急需一位军师。
谢大公子找的这姑娘本事不赖啊。
带着人离开县衙的林二发出与陆流相似的感慨。
好厉害的本事。
他家少主要是能学到女公子的三分心计,日后回到夜国也将会是碾压一般的存在。
经此一事,他在红云教里是彻底站住了脚跟,不说今天救出这么多教众,便是为了继续跟齐禄搞好关系,教主也绝不会亏待他。
萧云如果有系统,此刻便会收到声望值不停上升的提醒。
但她收到了事情全部办妥的消息。
她很是满意地点头,觉得有这几个二五仔的存在,东武王一时半会儿掀起不了多大的风浪。
她也是时候启程,去下一个地方看看。
去随郡要经过州府,算算路程和时间,到州府的时候正好是小年那天。
在那里整顿下和州官场,然后就地过年好了。
打定主意之后,她询问了谢攸之后的打算“伯珩要赶回去过年吗”
谢攸摇头“不能将三弟带回去,我也不好意思见四叔四婶。”
“那一起留在和州过年吧,届时我派人将三公子绑到州府去。”
再加上杨虞和夜无明,家人的气氛一下子就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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